2024|七月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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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雷雨不断,「一层秋雨一层凉」在这里也同样适用,朝西的房间依旧闷热,但夏天终究临近尾声了。八月转眼已经近半,七月的月记还没有写,真是蹉跎啊。七月和六月一样,忧郁的时间恒定地多于快乐,因而回忆成了一种负担,可是如果不记录下来,过去的自己也就不在了,所以在夏天彻底结束之前,再努力回想一下逝去的夏日,和夏日里的我吧。

第一百零一种活下去的方式

我十分怀疑宇宙误解了我的愿望。我说我想要我的人生到三十岁重新开始,宇宙的回答是让我三十岁去投胎。

距离生日还有一个星期左右时,倒霉事接连发生。先是走在路上时被石墩绊倒,磕破了胳膊和膝盖,接着是在森林徒步时掉进水里,淹坏了相机,险些丢掉半条命。那段时间,我的精神状况也不容乐观,有一天夜里睡不着,做抑郁症自测,几个测试的结果都是重度抑郁。我在那时候写:「不出门失眠,出门受伤,每天精神恍惚,真不知道自己活着在做什么。今天落水以后情绪一直很平稳,没有慌乱,没有害怕,没有伤心,好像这件事和自己无关,我和我的情绪中间始终隔着一层东西。我以为自己好起来了,但也许全是假象。」「我好像正在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权,大脑和四肢都不再听自己的话了,一个越来越偏执,一个越来越不协调,所以才会注意力分散,判断力下降,反应迟钝,导致接连受伤。长期失眠的恶果正在逐渐显化。……每天我都在试着跳一跳,让自己跳起来,可是总有一股力量拽着我的脚,把我拉下去。」

即使这样,我仍然不相信自己有抑郁症。生理期开始的时候,我松了口气,在心里耻笑自己,原来我不是抑郁了,是激素在作怪啊。忧郁的成分到底有多少来自激素,又有多少来自精神,其实我没办法区分清楚,我只知道自己感觉不到快乐了。和其他人在一起时,我看起来是快乐的,但当我一个人,当我盯着自己的双腿看,膝盖和小腿上几处受伤导致的青紫和疤痕,都是不快乐的证据。

这个世界上有快乐的人吗?高中的好朋友告诉我,她上班的公司大半年没有签单,欠下大笔贷款,可能很快就要失业,她没有存款,每年却还要帮妈妈还债,晚上她躺在床上一直哭,哭得第二天睁不开眼睛。那几天我看到三十岁中金女员工自杀的新闻,心里只有无限的悲哀。每个人都如此的苦,即使那么优秀还是逃不过,活着究竟是为什么呢?或者说,在中国活着究竟是为什么呢?我不要回到那样的地狱里,然而无能的我要怎么做才能留下来?她说我是她认识的人中最有韧性的,她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到,可我频频觉得自己这根线就要崩断了。

精神如此不济的情况下,朋友请我帮忙看房时,我还是干脆地答应了。看完房之后,我去商场取了给 A 的先生订购的生日礼物,又买了两张感谢卡片,我想感谢他们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第二天,我仰头看着被自己拽脱轨的窗帘链条,经历了一场小小的心理搏斗。要不要冒着摔倒的风险自己修好?这会是又一个倒霉的新花样吗?最后我决定赌一把,还好幸运之神这次眷顾了我,霉运没能光临。我看着修好的窗帘,心想,原来还有我能做好的事。

这天晚上,我一边写感谢卡片一边哭,在眼泪里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之所以喜欢通过文字倾诉和表达自己,为的是留下遗言。假如哪一天我不在了,我想让其他人知道,我来过这个世界,也努力过了,我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但我希望那天不要太早地来。帮助别人也好,向别人播撒爱也好,哪怕自己的生活一团糟糕,我还是会这么做,也许是潜意识在拉我一把,想让我找到自己能够做的事,无论怎样都要活下去。假如让我死去的方式有一百种,或许我也能找到活下去的第一百零一种方式。

我,三十岁了

我在森林里度过了三十岁的生日。

之前在五月月记里提过,这是一片位于西部海岸附近的森林,森林里只有两座树屋。这两间树屋在森林深处,要步行一段时间才能到达,一间在西边,一间在东边,我和 B,A 和她先生各自订了一间。背着行李一番跋涉之后,终于看到了我们的树屋。

树屋内部的构造类似 LOFT,上层是床,下层是起居空间,三面都有落地窗,甚至浴室里也有一扇,洗澡的时候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真是和大自然零距离接触呀。

在房间稍作休息后我们去找 A 一起吃饭,走到他们的树屋,再往前走,尽头是一片空旷的田野,甚至能看到远处的牛群(马群?)。

森林里除了树多,就是蚊子多,我和 B 不堪其扰,拍完照迅速溜了回去,坐在 A 的露台上吃寿司喝梅酒。

吃完饭已经到了八点多,我们三个女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音乐聊天,直到天彻底黑下来。和 B 返回我们的树屋时,十一点刚过,森林里小径幽黑,树木参差,远处隐约地露出一片橘黄,明亮得奇异。B 害怕起来,赶快挨近我,说,一个正常的地方突然出现不正常好可怕,我说,不要怕,那是自然现象,等你走近就会觉得好美。于是我们加快脚步,经过我们的树屋,往前沿着小径又走几步,我哇了一声:好美!B 走上来,也哇了一声:好美!

照片无法传达我所见所闻的一切。当时当刻,四周空茫,只能听见连绵不绝的虫鸣,我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到了世界的尽头,见到了万物的终止。如果没有蚊子,我也许会站到夕阳彻底沉落。这该死的蚊子。

回到树屋,我又从房间里拍了一张。

右下角是桑拿房

好想看看早上是什么样子啊。抱着这个念头,第二天一早,我晕晕乎乎地醒了过来。为了助眠,昨晚我吃了一粒大麻软糖,直到睡前都没有任何感觉,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尽管头晕眼花,我还是艰难地爬下梯子,裹上浴袍出了门。清晨六点多的森林寒气逼人,我走到昨晚那个地方,薄雾笼罩万物。

太冷了,一片冷冷的翠绿中,我转身往树屋走去。

回到树屋,我爬到床上,又晕沉沉地睡着了。大麻软糖的威力实在巨大,中途有几次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结果一起身就晕头转向,于是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昏睡到下午。今天可是我的生日呀,绝不能在床上荒废掉。靠着意志力(和清醒了三分之二的大脑),我终于起床了。

下午三点我们离开树屋,A 的先生开车带我们去附近玩。虽然意识清醒了,但我的三魂六魄还没有完全回归,我像一个幽灵漂浮在荒野上。

其实这是一间厕所

我们在这条河里划船玩,刚经历过溺水的我心有余悸,幸好出航和返航都平安无事。

在这条河附近有几座小屋,莫名让我想到海拉鲁大陆。

跨过河流,往森林深处走,有一座瞭望塔,目测至少有五层楼高。我有点恐高,爬到一半就开始腿软,但来都来了,还是咬牙爬到了顶端。我站在瞭望塔上眺望远处,更觉得这里像海拉鲁大陆了。

这之后我们就开车返回了树屋,剩下的时间用来为我过生日。蛋糕、蜡烛和装饰气球全都是 A 准备的,就像我在感谢卡片里写的那样,她好像是我的妈妈啊,我在她这里体会到的是无条件的爱。

吃饱喝足之后,A 的先生帮我们把桑拿房的火炉生好火,我和 B 回到我们的树屋,换上泳衣,钻进了桑拿房。起初室温不够热,我们就不断地往石头上泼水,激起一阵又一阵滋啦滋啦的白雾,温度逐渐升高以后,我有点呼吸不上来,于是开始进进出出,好比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

这是在树屋的最后一晚。

睡前忽然暴雨倾盆,三十岁的第一天就在黑压压的雨声里结束了。第二天醒来,听见外面风声呼啸,以为还在下雨,结果是晴天。我们在晴朗的日子返程。

我度过了一个最幸福的生日。

A 送我的花

仍在失去的人生

幸福只是短暂幻觉,痛苦才是恒常之物。即使度过了一个很好的生日,我的心中仍然弥漫着淡淡死意。有一天晚上我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声:三顺啊……我也已经到三十岁了,但我没能像你一样有力量。

人们总是对三十岁存在迷思,仿佛到了这个年纪,人就会自动地变得富足,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在网上我常常看到这样的三十岁感言,比如三十岁是更好的二十岁,而且多半来自女性。我理解这是想鼓励年轻女孩们不要害怕年龄的增长,但现实往往不是这样,到了三十岁,人依然可能一无所有,精神潦倒,比如我。

没有工作,没有钱,没有爱,真是荒芜的三十岁。得到想要的生活的代价,是不断地失去,而我在无尽的失去中,也迷失了心灵。到底要失去到哪种程度才会停止?我的人生还有得到的可能吗?每当我这么想,我就觉察到自己的软弱。

如果是三顺,她会怎么说?

去爱吧,就像不曾受过伤一样

跳舞吧,像没有人会欣赏一样

唱歌吧,像没有人会聆听一样

干活吧,像是不需要金钱一样

生活吧,就像今天是末日一样

我想我早就知道答案。

去南部度假

和其他人在一起时,偶尔我会暂时忘记自己的忧郁,因而度假变成了我用来逃避现实的一种方式。借着给 A 的先生庆祝生日的由头,月末我又和他们一起出门度假了,这次我们去了爱沙尼亚南部,一个叫 Saarjärve ppuhkemaja 的度假屋。

这家度假屋一共有三种住宿方式,主屋的独立房间、湖畔小屋或者帐篷,A 和她先生住在湖畔小屋,而我第一晚住帐篷,第二晚住在主屋。帐篷正对着一片广阔的湖,背后是森林。

南部的天气和塔林一样阴晴不定,前一秒还是晴天,后一秒就下起大雨。整个下午我都待在湖畔小屋,和 A 坐在外面的沙发上,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看雨和太阳交替,甚至同时出现。

到了晚上,我洗完澡,端着一杯梅酒,窝在小屋的沙发上放空。音响里放着爵士风格的音乐,外面除了森林和湖,再没有任何人,真是天堂。喝完酒,我回到自己的帐篷,又掉进另一个天堂。

第二天,我们去森林采蘑菇。这里的森林似乎只适合鸡油菌生长,因为我们没有看到任何其他品种。不过能采到鸡油菌我已经开心得不得了,毕竟这是我第一次亲手采到野生的鸡油菌。

我们一手抱碗,一手拿刀,把周围的森林洗劫一空。

这些蘑菇不是一蹴而就采完的,在休息的空当,我到这里坐一坐,又到那里坐一坐,到处消磨时间。

晚上忽然又下起暴雨,我待在主屋的房间里等雨停。九点左右,雨停了,我往湖畔小屋走,看见天边的晚霞宛如火烧,倒映在被雨水盈满的湖面上。

悠闲的时间稍纵即逝,第三天起床后不久,我们就准备返程了。临走前最后再拍一些照片。

这是夏天结束前的最后一次度假。

下厨房

本月依然只有生命体征维持餐,下厨房板块限时返场,只是为了发一下我炒的鸡油菌(其实这是八月第一天做的)。丝滑柔嫩,菌味十足,亲手采的就是格外香。

吃吃喝喝

一家叫 Chopsticks 的连锁中餐馆的沙拉和春卷。

落水那天 B 也在现场,为了给我压惊,她请我去一家印度餐厅吃饭。

两款鸡油菌奶酪,本月我的最爱,下面这款质地比较软,我用来抹面包吃,非常非常美味。

精神生活

是精神潦倒,几乎没有阅读的一个月。

  • 读书看剧:三部电影:《世界上最糟糕的人》《热辣滚烫》《末路狂花钱》。一部日剧:《向阳之处必有声》(8.11 已弃)。

  • 更新博客:一篇关于写作的随笔《实与虚之间》

  • 爱上了一只乌鸦:二月沉迷一条鱼,七月沉迷一只乌鸦,也许我不是喜欢帅哥,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动物保护协会会员。秦彻刚推出 PV 的时候我就看上了他,主要是因为从某些角度看,他有几分像萨菲罗斯,而我是一个美攻爱好者。后来看到预告,和我想象中不太一致,期待值有所下滑,但在他正式上线后,又很快爱上了。我的评价:「看在他长得又高又帅又色气的份上,声音难听人设老土剧情降智我都忍了,反正我也没花钱,就当是一款免费的赛博牛郎。」很抱歉,我就是如此庸俗的女人。不过说老实话,这部分主线剧情实在写得糟糕,和「我」之间的羁绊又刻画得不够多,人物的关系性如果过于单薄,就不足以产生持久的吸引,在色心消减之后,我对他也远不如一开始感兴趣了。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叠纸,你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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