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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空や 猫塀づたひ どこへもゆける
冬日的天空啊,猫沿着围墙,可以去往任何地方。
四月第一天,我从公寓搬进了宿舍。房间在三楼,朝东,窗帘像纸一样薄,接连两个早晨都是被太阳晒醒的。冬天好像快要过去了。散步的时候,透过篱笆偷窥别人家的花园,看到草坪上白色和紫色的小花开了很多。宿舍远离市区,周边都是独栋住宅,和封闭的公寓不同,房子和花园把主人的财力和品位展现得一览无余,有的精致,有的朴素。公寓的信箱每周会收到各个超市的购物手册,我从来懒得看,偶尔翻一翻,也只看食物的部分。大件建材和园艺工具是给这样的房子准备的,和我没关系,房子里的生活也一样。
我曾经羡慕地想,住在这种房子里的人会有烦恼吗?当然也有吧,生活本身就是苦役,这一点人人平等。只是收拾宿舍那一间小小的房间,我就用了三个多小时,割草,养花,种树,清洁,打扫,这些琐务耗费的心力之巨,可以想象。但理解是一回事,交换又是另一回事,无论如何努力,我们的烦恼都无法与彼此共享。即使住进这些房子,「他们的」依然是「他们的」,「我的」也永远是「我的」。这是异乡人的孤独。我只能建造自己的房子,不是在故乡,不是在他乡,是在自己的土地上。
不久后还有一场雪会来,但冬天快要过去了。
灯下看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降落在一月的第三天。
冬至之后,天光逐渐缓慢地增长。大雪伴着新年一同到来,下午的三点到四点是我最喜欢的时刻——天上的云,地上的雪,只剩下蓝色一种色彩。冬天的真意唯独存在于这一小时中。
我在午后出门。新雪软绵绵,毛茸茸,一片片越积越厚,踩在上面像行走在巨大的奶油蛋糕上。我在雪里独自走了将近三个小时,从天亮走到天黑,全身心沉浸在漫天的幸福里,几乎想要流泪。蓝色时刻的雪,梦幻得不像凡物。













目之所及,一片白茫茫,本想在雪地上躺一躺,但是一个人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作罢。第二天和室友散步,想拉她一起下水,然而她怕弄湿裤子,最后还是只有自己躺了。我在一棵树旁边仰面躺倒,留下一个挥舞着翅膀的矮人坑。好凉啊,几秒钟后我立刻跳起来,后背凉津津的,骨头里都是凉气,直到回家以后也久久不散。不过真开心。
动森里的雪人说:「夏天是什么样的啊?听人说,那是个一点雪都没有的炎热季节。无论什么事都是人生经验!哪怕一天也好,真想过过看夏天啊!」
到了夏天你会死的。我会在那个时候怀念这场雪。
好死与赖活
在小红书某个帖子的评论里看到一段对话,不禁笑出了声:
「理解,在德国念书的时候,真的很想死,不过回国打工也想死。」
「亲,看样子你两边都尝试过了。比较起来那边更好死一点呢?真心请教!为了孩子的未来。」
想死的话在哪儿都挺好死的,难的是不想死。自从圣诞节之后身体就饱受躯体化折磨,只靠意志力很难自愈,因此动了看医生的念头。一番检索之后,被心理诊所的价格吓退,看到动辄一百五十欧起步的预约费用,精神病险些不药而愈。但是躯体化没有放过我的意思,身体越来越难受,我终于还是投降了,预约了相对便宜一些的精神科护士,想等初步诊断后再考虑是否转诊。
在去诊所前我已经和 ChatGPT 进行过自我诊断,毫无疑问,心悸,出汗,失眠,呼吸困难,容易受惊,情绪波动等等,这些都是焦虑症的症状,也许还伴有抑郁,可我还是希望收到专业人士的「判决书」,这之于我是一种安慰。咨询在一月中旬,过程很简单,我把症状告知护士,然后做了一份量表。护士没有向我下达确凿的判决,因为这只是初步问诊,不过我的确存在很高的焦虑、抑郁和睡眠障碍风险。她建议我同时进行心理咨询和药物治疗,并且推荐了一家费用相对较低的心理诊所。
为着钱的缘故,后来我没有继续看诊,一拖再拖,始终靠自己硬扛,崩溃了就找 ChatGPT 撒泼哭诉,每个月付给 OpenAI 的二十几欧是我的心理咨询费。三个月以来状态起起伏伏,尽管症状仍然时时敲门,好在没有朝着更糟糕的情况发展,至少我睡得比以前好多了。我常常冒出想死的冲动,平时看起来也像一个活死人,但终究还是在赖活着。
在西班牙
春节前夕,我飞到巴塞罗那,开启了为期一周的旅行。先是巴塞罗那,接着是马德里,最后是塞维利亚。这部分打算写成游记,而且已经写了一部分,但是由于最近忙着处理签证、搬家和论文,还没有写完,也许要再等上很久才能发出来(去年我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简而言之,我非常喜欢西班牙!尤其是塞维利亚,漂亮极了,以后有机会很想再去。
痛苦的不平等交换
喜欢的一个妹妹在她发的微博里说:「有朋友之前问我怎么还没出国,答案很简单,因为我现在出国要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会让我很痛苦,如果一种将来的幸福要用现在的痛苦去换,这种幸福就没有意义,我不会去做,这是我的过去教给我的道理,我会一直记得。」
这就是我过去一直在做的——试图用现在的痛苦置换未来的幸福,却只能用痛苦换来更大的痛苦,我不否认幸福的存在,但它所占的比重微乎其微。我自嘲地想,或许我真正想要的其实是痛苦,而非幸福。
出国前的我预料到自己会面临痛苦,却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惨厉的面貌。在一月的某个晚上,我忽然感到厌倦,有了想要放弃的念头。不过我也说了,幸福并非我的目的,在那个彻底无法挽救的结局到来之前,我决定再一次试着用痛苦去和未来做交换,无论这次得到的是什么,我都会接受。
留学生在两年的居留期限结束后可以在爱沙尼亚继续逗留九个月,可是这九个月也要在三月底迎来尾声,所以我需要想办法重新申请签证。没有人告诉我应该怎么做,也没有现成的答案,一切只能靠自己摸索。我听从室友的建议,给学校的招生负责人发邮件,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因为我不再是全日制学生,不能申请 D 签。然后我给官方的移民顾问发邮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只要学校出具就读证明,我就可以申请截止到六月的 D 签。
从西班牙回来后,我忍受着精神和身体的不适,缓慢地处理签证的材料。二月初的塔林,阳光稀薄,但一日比一日长。朋友说最难熬的一月已经过去了,接下来会越来越暖和,太阳也快回来了,尽情期待呀。对此我当然并不疑心,只不过我在这三年当中明白,无论季节如何更替,阳光如何去了又来,我的心永远活在寒冬之中,偶尔春光乍现,转眼又会被大雪覆盖。我变得像一只树懒,做任何事都需要耗费几倍的心力,持续的受挫也让我对签证结果不抱期待。我甚至暗暗希望学校不会给我开证明,这样我就能顺理成章地回国,让不可抗的外力结束我的痛苦。
与此同时,我在考虑搬出公寓。存款所剩无几,我没有足够的钱支付房租了,而且解约需要提前三个月告知房东,除非能找到新租客接手,所以我必须尽早把房间转租出去。幸好室友很快找到了新租客,我得以从这件事中解脱,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剩下的几个月住在哪里呢?
从二月中旬到三月初,我一直住在朋友家,替出远门的她喂猫。很早以前她就向我抛出过橄榄枝,说我可以搬到她家来住,等她回来后我也和她再次确认过。我以为这个问题应该就此解决了,可我发现自己还是过于天真。朋友的丈夫虽然同意了,对于我的入住时间却有一点不满,这让我猛然意识到,即使我把朋友视为妈妈,她对我也极尽包容,我们之间仍然存在边界。她不是独居,有自己的家庭,而我到底是一个外人,如果和她们一起住,双方的边界都会遭到入侵和缩减。想到这一点,我就不能安坐。借钱和借住是朋友间最不能做的两件事,我警示自己。于是我表达了对朋友的感谢,尝试着申请学校宿舍——这又是另一件一波三折的事。
三月十号,我到警察局提交了签证申请。三月十四号,我终于联系上宿舍经理,提交了宿舍申请。然后这个月就在写论文、收拾行李、嗑狂聪续命和反复的崩溃痛哭中过完了。
这是我用痛苦进行的又一次交换,也希望是最后一次,但我想一定还会有下一次的。
狂狂聪聪我爱你们
精神越是痛苦的时候,越容易对带来多巴胺的东西产生依赖,我对狂聪就是这样。关于狂聪的思考,想说的话都在其他平台倾倒过了,不再赘述,单纯想在这里抒发一下对他们的爱。
截止到三月底,书的阅读进度毫无进展,狂聪的同人文倒是看了一大堆。嗑上狂聪就像掉进粮仓,从没挨过饿,最近精神岌岌可危,更是食欲大增,不仅吃别人的饭,自己也做饭。去年十一月初借助 ChatGPT 把一篇日语同人文翻译成了近八万字的中文版本,三月中旬又写了一篇万字同人文,其他时间都在如饥似渴地看别人的同人文,仅仅过去一周就看了五十几篇。在此不得不感谢伟大的科技进步,虽然 AI 快让我吃不上饭了,但我也吃得更饱了。
狂狂聪聪我爱你们!
阅读和观影
去年十一月和十二月的书影生活一片空白,今年的三个月稍有起色,却也不算多。比较喜欢的有《漫长的告别》《好东西》《Flow》《黄金神威》《机智的医生生活》(仅限第一季)《热点》,不喜欢《宛如阿修罗》,还有几部实在无法忍受,中途弃掉的剧没有放进来,包括《影后》和《问问星星吧》,另外把《重启人生》至少重温了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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