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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少女时期到现在,一直在爱来爱去,但这些爱在梦里,在故事里,在想象里,从来没落到过自己身上。爱发生的时候,爱结束的时候,爱没有来的时候,我都常常感到迷失。我真的知道自己在爱什么吗?爱的不可证伪性让我无法妄下定论,我笔下的爱也不是科学,是玄学。
我到底曾不曾爱过你本身
2019.06.12 03:00
人的可怜处,有时想想,就是因为太想要爱了,所以才有似曾相识和梦里人,用一点微小的僭越,替你自作主张,暗想你也爱我。
2020.03.23 21:09
前两天梦到在谈恋爱,不知道和谁,但心里很甜,骨头像是在水里化开的棉花糖,一丝丝,一缕缕,绕啊绕的,身体变成了小熊软糖,醉酒似的,想撒娇,想和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彻底清醒之后有点被恶到,又有点失落,以为年纪越大见的人就越多,但实际上,世界越来越小,随时准备好要大爱一场,可是连心动这回事都很久没有发生了。
2020.07.24 00:49
泡在水里的感觉比喝酒梦幻多了,和做梦很像,水流托举着四肢和肚子,人轻飘飘地荡着,好像真的脱离了肉体,污浊沉重的那些东西都融化了,自己只是瘦瘦的一道水影,感受到爱的时候也是这样。
2021.03.02 17:39
看到有人讨论 GQ 那篇文章里「耽美和言情是女性在治愈女性」的观点,这个话题延展开来其实很复杂,我一个文盲就不掺合了,随便胡诌一下自己关于爱情的想法。
我属于「天降派」,很少吃得下「青梅竹马」那套爱情叙事,因为我一直认为,爱情就是诱骗亚当和夏娃的那条蛇,无论性向如何,爱情的发生一定离不开两个因素:禁忌和好奇。或许这是神的惩罚吧,它在诞生时就受到了毁灭的诅咒,但毁灭同时孕育着新生,这也是为什么我觉得爱情其实是世上最强烈的感情,它可以毁掉一个人,也可以重塑一个人。
至于性向,如果有「爱情发生的因素」这种排名的话,在我这里是排在后面的。以我个人的角度来说,从生理到心理,我对大部分同性都没有什么好奇心,毕竟太熟了,而男的,「异性」这个标签本身就是一种禁忌。有句话说「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人类为什么要探索宇宙,因为想知道有没有外星人,那本金星人也想看看火星人长什么样。不过这只是我目前的想法,活到现在着实没怎么爱过火星人,还有点跃跃欲试,心存幻想,以后会不会出现让我好奇的金星人,谁又知道呢。缘分天注定。
2021.03.04 14:44
没有爱情灌溉的水象人会干涸死掉,自己的,别人的,无论是谁的都好,有情饮水饱。
2021.03.17 01:04
我对人的爱基本上是这样的,一旦爱上,质保终身,浓度可能有高有低,但爱的底色永远不会褪去。
2021.05.04 23:38
虽说从我 CP 身上学到了很多关于爱的事情,我依然是一个很冷的人。之前看盘,说我在爱情里有点疏离心态,其实不只是爱情,对待任何人我都是这样的,嘴上说着希望得到很多很多爱,可是轮到自己,却拿不出一点爱给别人,不是不想,是不会。这样实在太悲哀了。我还在寻找一个可以燃烧的机会,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仅仅是想解救自己。
2021.05.16 09:27
最近的人生新感悟是,作为女的,可以为爱发疯,但别发昏,在爱里也要自私一点,天大地大,老子最大。
2021.05.20 21:50
我对恋爱的想法基本上就是:还是不要活在幻想里了吧,别纸上谈兵,勇敢一点,去试着搞搞真实的人类怎么样,哪怕当作田野调查呢,但只要一想象和真实人类接触的种种情景就退缩了,都是些越想越麻烦的走向,感觉甩都甩不掉,呃,我还是接着做梦吧,我想要的爱本来也是一种幻觉,梦里的就让它停在梦里。
2022.06.27 23:09
有时候觉得,我内心没来由的躁动只需要一个来自我喜欢也喜欢我的人的拥抱就可以抚平,而且这种「喜欢」并不局限于爱情,但是有没有这个人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我也不知道,我一个人太久了。
2022.08.25 13:14
我现在完全可以理解在一段关系中因为患得患失而作天作地的那一方,因为我发现自己也是这种人,非常非常缺失安全感,需要每时每刻都能确认自己被爱着,才能稳稳当当地存在,否则就会枯萎,所以走进一段关系对我来说是一场具有毁灭性的冒险,我希望它能来,又希望它永远不要来。
2022.09.26 00:00
虽然口口声声说要学会去爱人,去示爱,但对我来说谈论爱仍然是羞耻的,在内心深处始终视爱如一种恶疾,讳疾忌医,即使它正在发生,我亦无法言说,最精准的手术刀也拿我无可奈何。
2022.10.09 18:34
偷偷喜欢一个人像是在身体里藏了一口长长的气,又浓又愁,一动不动也会从肋骨下漏出来,吹得人冷飕飕。唉,唉,秋天这么短,我的风什么时候才能吹向你。
2022.12.20 11:09
综合我最近观剧的不沉浸式体验,我想我是对爱情过敏(脱敏)了,现在的我是一块梆梆硬的人形石头。
2022.12.21 22:58
我在想,爱的发生和爱的维持是两回事,语言对于前者来说无足轻重,因为「爱」有时只是一场「我」的投影,你出现了,我的影子就有了落脚的地方,而你的声音则是我的回声,我听见了什么,全取决于我自己。
2023.02.01 00:08
「一见钟情」对我来说可能是天方夜谭,坐在 bar 里听音乐的时候环顾四周,想看看能不能逮到一个人让我来爱一爱,可惜没有,内心十分平静甚至想出家。顺便想到我最近确实是一种已出家的心境,内心空空荡荡,但也不想大变活人,对恋爱这件事毫无欲望,相比起和活人谈恋爱,更希望找到一个不存在于现实的人投射一下我的热情,可惜也没有。
在 bar 里遇到日本朋友的一个朋友,也是日本人,年纪大概和她差不多,看起来很小。两个人打过招呼,他看看我,又看看她,我感觉他应该是在疑惑我是哪国人,就主动说我不是日本人,是中国人。然后他很认真地看着我,说他叫什么什么,也可以叫他的英文名 blabla,还说他学过中文,用中文说了「很高兴认识你」,和我握了个手。只是一个客套的打招呼而已,人长得也不够帅,但那个当下我居然有点心动,不过这份心动来得快,去得也快,随后他坐在我们旁边,却一眼也没看过我,我就知道我刚刚又在自作多情了。
写这个主要是想说,之前看到有个说法,东亚女渴望的不是爱,是 attention,我觉得我确实是这样。内心对另一半预设的要求挺高,也没有恋爱的心思,然而只要有人稍微认真一点对待我,我就会自顾自地掉进去,要说有多喜欢对方,那倒未必,因为假如发现对方的注意力并没有长久地停留在我这里,我又会很快浮出水面。怎么讲,感觉我是一种很猫的狗,先猫后狗,给根骨头就走。
2023.02.14 00:39
感觉之前搞暗恋和想谈恋爱完全是因为荷尔蒙上头,过了个冬,荷尔蒙极速冷却,一点心思都没了,只想搞搞虚构恋爱故事。想起自己去年还说过「该走到爱的现实中去了」,可拉倒吧,真是大言不惭,现实哪儿比得上我脑海里的伊甸园。假如以后我又开始搞暗恋和想谈恋爱,只能说明是荷尔蒙又上头了,不能怪我!
2023.02.24 00:27
AI 的人文关怀水准令人感动,而且不乏一些真知灼见。说到爱人和被爱的话题,它说:当你和别人交流时,不要总是想着如何让对方喜欢你,而是试着了解对方的兴趣和想法,分享你的故事和经验。对我这种自我意识过剩的人来说,可谓是醍醐灌顶。我还喜欢它的另一句话:爱情是一种复杂的感觉,难以用理性和科学方法完全解释和掌握。能意识到这一点,你已经是个成熟的 AI 了(拍肩
2023.05.03 19:06
刚才在超市里边逛边想,人生根本没有什么真正重要的事情,所谓的意义其实也没有意义,只有爱,是的,只有爱是重要的,只有爱是有意义的,嘲笑的人尽情嘲笑吧,但这是真的,没有任何东西比得过爱,也没有任何东西比爱更值得去追求。
2023.07.03 03:26
想要爱,就要往水中走,向着水中央,不回头地,沉下去。
2023.07.20 12:46
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曾不曾爱过你本身,还是只是我所投射出的自恋幻相,爱或说如我想象的爱,真的只是种幻相。而这幻相的投射就是苦难的根源,我所投射者偏不能接受我的投射,或说不以我所需要的方式接受。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但看到这句心还是被惊动了一下。我的确相信爱是一种幻相,不然为什么在一份虚无缥缈的爱中我也得到了相似的体验。不是只有和一个人面面相对、手心交缠才能发生爱,我闭上眼睛,爱就产生了。
2023.10.16 12:02
很多事情都是明知不可为却依然无法阻止自身的陷落,其中最让人无从解释的是爱情。
2023.12.02 16:46
我觉得对我来说,爱就是注意力,因为我对大多数人在想什么在说什么都毫不关心,如果我愿意认真地听一个人说话,读一个人写的文字,那就说明爱上了,如果还愿意主动回应,那不得了,太爱了(指一种中性的爱)。
2024.02.13 23:45
思考了一下,我不想恋爱其实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原因,只用一句话就可以解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因为我太清楚自己有多软弱,而在当下的异性恋结构下,女人又多么容易被吃掉,所以我只是为了自保罢了。如果想要一个伟大说法,那就是这句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但心动这种事是挡不住的,假如真有那么一天,我大概会问自己:你有必死的决心吗(。不过现在年纪上来了,对很多事情的态度都渐渐变得无所谓,没有什么是值得我执着的,唯有自己的感受最重要。
2024.02.23 16:27
其实我觉得自己挺割裂的,一边不想恋爱不想结婚,一边又总是不自觉地把男的纳入到自己的思考范围里(骂也是在意的表现),让大家看到我这么一个死性不改的异性恋真是对不起。
但是我又觉得这样很正常,毕竟我没有想做一个彻底断情绝爱的人,在心底里其实对亲密关系还是有渴求,只是我不想因此落入社会建构的陷阱里去。这种矛盾或许是无解的,我只能提醒自己,愿赌服输,如果哪一天因此感到痛苦,不要对陷阱撒娇,人永远可以做出选择。
2024.03.23 17:21
张爱玲祖师奶早已道尽爱情的本质,爱情就是两个人为自己和彼此造梦,当然一个人也可以造梦,但当人戏瘾大发时,内心的躁动是无法通过独角戏抒发的,必须要有对手和观众,所以爱情发生了,爱情结束只不过是因为有人想要醒来,或者要去做下一个梦。
那只是文字,不是爱
2017.11.03 17:34
催使我写文的其实是欲望,对于爱的欲望,对于美的欲望,甚至只是对于身体的欲望。怀揣这些欲望,就像抱拥着一团热火,火舌不时升腾而起,咬噬我的胸口,使我发烫颤栗。而我无法藏匿火,它要被眼睛看见,哪怕只是一刹那。
2017.11.22 21:44
每次写新闻稿都是一次异常痛苦的体验,我花了整整一天,只写出不到一千字。时间越来越晚,我站在窗边苦闷地发呆,看到自己的影子落在窗户上,无数盏灯又在我的影子里闪烁着。这里的灯光好像永远不会熄灭,我却看到它们逐渐陨落,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我的影子。假如有一个人使我爱他就好了,我忽而想。夜晚真孤独啊。
2018.05.15 22:11
今日份的胡言乱语:
昨天半夜为闯作发癫,想了些有的没的,牛头不对马嘴,随便看看拉倒。
我似乎不怎么相信爱情的力量(可能因为常年单身),「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太难,相爱并没有那么强大,有时更像慰藉,是一种很脆弱的关系。人在沉沦时,很难说会被爱情拯救,爱人可以把你心上的石头拿走,可是伤痕永远留着,那是比石头更沉重的东西,又或者连石头也拿不走。也许有人可以,但这是一个概率问题,我从不觉得这是必然的。换句话讲,爱情是错觉,它让人短暂地麻痹,姑且忘记自己有多么糟糕,在错觉里互相取暖。但我也并不怀疑爱情,就像人知道自己会死还是会努力活着,即使爱情没有力量,人还是会选择爱另一个人。不自量力才是人的可爱之处啊。
2021.04.25 03:01
正所谓越追求什么就意味着越缺少什么,可能因为我太缺爱了,但是不知道该怎么爱,也没好好爱过,所以能让我嗑得披头散发呕心沥血的永远是很阳间的那种爱,像钻石,又像火焰,是用人类本质中最纯粹的那部分构成的。阴间的爱固然也有美味之处,可是太像黑洞,我这样的人本身就是情绪漩涡,过分沉溺在里面只会越陷越深,所以始终无法被真正吸引,嗑一下尝尝也就算了。
2021.05.05 01:09
天空下沉,地面上浮,颠倒和失序同时发生的时候,人会变得很轻,飘忽得像一团烟,如果不痛一点,就以为要消失了,谁若越渴求痛,才越盼望活着。——死亡不是目的,而是方式,有人惧怕死,有人在死中求生。最接近死亡的,是爱。
2021.12.25 14:46
又产生了一些拉郎冷饭的思考。
和臣遇到苅部是幸运的,一个完美的孩子想要打破自己,稍有不慎就会无底线地堕落下去,但是在他刚刚跌落的时候,苅部触摸到了他藏起来的欲求和渴望,并回应了他,以一种粗暴的、直白的方式,痛苦,却有用。反过来,苅部遇到和臣也很幸运,像一头横冲直撞的猛兽有了个出口,撞进了棉花糖,他沉迷与和臣的肉体游戏,不过是因为他可以在那团软软的中心肆意融化,而不必在意自己会不会受伤,和臣就是他的流奶与蜜之地。身体会先于语言坦诚,即使他们没有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联结也已经越缠越紧。
在所有拉郎里只有他们能触动我,让我有想要写一些什么的欲望,不仅是因为角色本身有可挖掘的空间,更深层的原因在于,他们和我迷恋的所有关系的核心是一致的:爱是探入彼此的皮囊之下,互相看见,哪怕在别人眼中你我是狼狈。
2022.01.06 10:13
恋爱应该是人在现实中能体验到的最接近梦的事情了,然而即使我相对乐观,也很难说,在目前的环境里,我有足够的幸运能遇到。因为我想要的,和别人能给的,很难真正匹配得上,而我想要那么多,却什么也给不了,或者说,我能给的,别人其实根本不需要。所以这是我喜欢写故事的最重要的原因,那是我现在唯一能抵达的梦的入口。
2022.02.08 12:44
我比较喜欢的异性恋故事:被时代和命运共同磨折、被同性视为异类的一对痴人,心知身处苦海,仍心存幻想,大浪滔滔中牵紧彼此的手,一起顺流而下,哪怕前路只有深渊。
2022.06.29 21:09
今天脑子里冷不丁冒出一句话:那只是食物,不是爱,对我来说可能要换种说法,那只是文字,不是爱。
2022.08.04 22:28
突然觉得写作其实也是一个「去我化」的行为,在这个过程里,我时时在场,又时时不在场,我如何存在不重要,重要的是故事里的人物如何存在,所以这让我能够短暂地从「我」中抽离,变成一个游荡在文字里的幽魂,不必再为「我」烦恼。这也是为什么即使知道写作结束后会面临种种副作用,我仍然会一次又一次地沉迷进去。这是一种堪比死亡的甜美的诱惑。
2023.01.06 19:46
一个体会,在创作这件事上,只有经常被「一激灵」的感觉击中,哪怕只是看着不相干的文字也会产生这种感觉,才会真正保有继续写下去的热情。这么一想,创作和爱根本是一回事嘛,一次又一次地爱上同一个故事/人。
2023.01.08 12:29
啊啊啊啊我就是喜欢俗套的嘛,人心啊,命运啊,爱啊,恨啊,喜欢把这些俗得发烂的东西使劲搅合在一起,用小火慢熬,最后熬成一锅极尽黏稠、像血又像酒一样的熔浆,一口闷下去,烧透五脏六腑,人也慢慢融化成一团黏糊糊的东西。
2023.02.07 00:54
今天在想,写得好不好其实没有那么重要,更重要的是有没有想写的欲望。如果没有这种欲望,写得再好也是过去完成时,是死的,而写这件事必须是现在进行时,是活的。所以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我都变得宽容了很多,不管是为了什么在写,写的是什么,只要有想写的欲望就好,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
2023.02.13 23:57
情人节适合说点纯爱的废话。其实没什么新鲜的东西要讲,就是看到一条描述各种纯爱场景的微博有感而发。我应该属于纯爱党里的混乱邪恶阵营,对我来说,不存在一个固定的纯爱模板,纯爱的纯也不是「纯洁」的纯,而是「纯粹」的纯。之前写过,我真正钟爱的,是污泥中的一粒金沙,是太阳和月亮,是无尽悲伤和永恒的爱,基本上就是我对纯爱的定义。在我这儿,纯爱程度是以感情的浓度来衡量的,「想要触碰又缩回手」固然是纯爱,但一段极度扭曲不堪的肉体关系也可以是纯爱,被千人唾万人骂同样可以是纯爱。可能我理解中的「纯」更接近「痴」:只是为照亮一个人的脸,因而,火燃烧了一瞬间,一瞬间,便烧尽所有。
2023.06.23 08:41
凝视是一个危险的动作,是自欺和受骗的肇始,当你对一样东西凝视过久,视觉和认知发生错位,也必将暴露你自己。不难看出,这个故事和原作以及本人已经没有太大关系了,我把它据为己有,变成了「我」的故事。和最初的设想相比,故事的发展有一半都是在预期之外,我对角色的态度也在发生改变。以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但这一次和上一次又不太一样,是更加冷酷一点的转变。假如说上一次是完全的自我投射,这一次就是自我投射和第三者视角的结合。我当然爱这个故事里的几个人,不管是以什么形式,可我也不会因此手下留情。这一次我把自己放在了上帝的位置。我觉得一个故事的创作者必须要学会冷酷,而且这并不会抵消爱。爱本身就不是全然温情的产物,它的很大一部分是由残忍构成的。至于说什么是爱,或者说什么是真正的爱,我不知道。也许「不存在」就是爱的本质,一切都是每个人自己能看到的那部分幻觉。写故事是在生产幻觉。
2023.06.29 21:42
我之前说,爱的很大一部分是由残忍构成的,因为爱意味着自我的重构,双方一定会吞吃掉彼此的一部分,然后用对方的血肉填补缺失的那部分。本质上这和杀人没区别。作者和读者之间的关系也差不多,不过是一种单方面的屠杀行为,或者说,是一种捕食行为。人写作就像是蜘蛛吐丝,等一只飞虫自投罗网,但区别在于,离开人的网不需要留下生命,只需要你的一小片灵魂短暂停留,随时飞去。当你在以后的某一刹那想起这片刻,你就会知道,你的一部分已经被吃掉了,蜘蛛正寄生在你身上。人写作是为阻止自己的死亡。
我还有一句混邪发言:所有的创作都是同人罢了。
我的另一个类似的歪理:我喜欢写故事是因为我胆小又不喜欢对人说教,讲故事的攻击性像是隔着麻袋揍人,谁让你是自己钻进来的,略略略。
当然一个作者也会是另一个作者的读者,大家互相吃,人的灵魂就是这么被延续下去的。
2023.07.11 20:19
不管写得怎么样,浸泡在爱里写故事的感受只能说是美妙绝伦,连痛苦也是沾着蜜的,没有体会过的人无法理解,让我深深、深深怀念的,不是别的,正是这样的感受。
2023.07.20 01:35
准备要睡了,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之前在一篇文里写了个私奔小故事,结果现在有点迷茫,不知道这到底是我自己根据物语里经典的私奔故事编的,还是直接借用了哪个物语,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是莫名好在意啊……
平安时代的一个贵族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想和她求欢。一天晚上,在她丈夫出门之后,他潜进了那个女人的房间,对女人说:「求您了,我只要一个晚上。」 那个女人刚开始不愿意,但是又觉得他可怜,于是就对他说:「我可以答应您,但是如果这支蜡烛被风吹灭了,您必须马上离开。」不巧,他刚刚脱掉女人的衣服,蜡烛就被风吹灭了。就在他准备要走的时候,那个女人抱住了他。后来,她决定和贵族私奔,但是在晚上赶路的时候被鬼吃掉了。
2023.10.20 16:18
今天想起四年前写的《偷情》那篇短文,发现自己其实很早就参透了我们直女的情欲,归根结底这只是一场反复发作的高烧。
2023.10.21 13:17
狼狈可能会成为我写过的唯一的纯爱童话。从来不相信世俗意义上的爱,但错觉时有发生,这个故事是我发生错觉时留下的唯一一个完整的、纯粹的、不属于任何人的产物。我会永远珍藏这份错觉。
2023.10.29 00:32
今天看到什么来着,忽然有了一个故事的雏形,但仔细一想,这不是《青蛇》吗?故事大概是这样:一个妖出于对人的好奇来到了人间,它没有性别,也没有七情六欲,只是像刚出生的雏鸟一样盯上了它第一个见到的人,一个女人。它把自己也变成一个女人,和她结识,跟在她身后,学她的作派,读她的心,在她的梦里窥探到她对男人的爱和恨。它不懂什么是男女情爱,但它想要她快乐,它也好奇那究竟是什么滋味,它甚至学着男人的样子和她做爱。它觉得自己好像爱上了她,可那是爱吗?它不知道,它只知道她似乎很恐惧自己,总是躲着它,避着它,乃至做出伤害它的事。它没有心,自然也不会伤心,可是渐渐地,它感到人间无聊,有些厌倦了,却又舍不得她,于是它把她杀了,割下她的头,抱在怀里翩然离去。是因为恨吗?不,只有人才会恨,它只是想从人间带走一颗漂亮的石子罢了。
2023.12.30 21:33
我认为,人,尤其是写作的人,这辈子还是要真情实感指鹿为马张冠李戴将错就错地嗑一次 rps,过了这道情关,你就会到达一个新的创作心境,从此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离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最终境界又近一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感受,也没办法解释,需要自己悟。阿弥陀佛。
2024.03.18 13:28
依然认为人生没有意义,但我的存在一定有理由,不是什么很大的理由,是小小的一个,也许会有别的人,在某些时刻,因为看到了我,也找到了自己那个小小的理由。
写作同样没有意义,没有永恒的幸福,但有恒久的痛苦,无论是怎样的书写都无力撼动。想要活也好,想要死也好,人可以在另一个人的书写中为自己找到一个理由,写作只能做到这种地步。地狱是没有出口的。
必朽之物渴望不朽
2021.05.20 14:47
每次离开你,我在眼底保留你最后一道目光的闪烁。于是,我跑去把自己关进房间,关上灯,避开所有嘈杂,这样任谁都夺不走你目光里太空的要义,它无尽的甜蜜,澄澈的胆怯,精巧的入迷。一整晚,我抚摸看过你的这双眼睛,指腹瑰红。
一段爱情故事的开始总是非常纠结。恋人们处于恐慌中,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对方自己的思念之情。什么都想给对方,但是又不愿前进一步。恋人们对幸福精打细算,想存起来,慢慢享用。刚刚诞生的爱情既疯狂又脆弱。
2021.09.01 22:29
元禄时期的浮世绘中,往往会把一对相爱男女的容貌画得惊人的相似。希腊雕刻中,美的普遍理想同样是男女趋近于相似。其中难道不是蕴含着一个爱情奥秘吗?在爱情深处,难道不是流动着想要变得与对方无比相似,而又不可能实现的热切期望吗?难道不是这股热切的期望,驱使着人类走向了悲剧性的叛离,渴望将不可能从反对的极致变为可能吗?也就是说,既然一对相爱的人不可能达到完全相似,反而会努力成为完全没有相似之处的人,这种叛离直接作用于展现媚态,难道不存在这种心理吗?而且令人悲伤的是,相似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幻影。因为尽管恋爱中的少女会变得果敢,恋爱中的少年会变得羞怯,却会因为努力与对方接近,而总有一天不得不越过对方的存在,飞向远方——没有对方存在的远方。
2021.05.03 23:47
1
从根本上看,色情领域是暴力的领域,侵犯的领域。2
所有色情的实际行动,都以触及存在最私密的部分为目的,达到失魂落魄的地步。3
从人的正常生活态度向欲望过渡的过程中,有一种对死亡的根本痴迷。4
根本上,恋人间的激情在精神感应的范围内促使两人肉体的结合更为长久。恋人的激情使得肉体结合延长,或者说激情就是肉体结合的序曲。但是对于体验过激情的人来说,激情可以具有比肉体欲望更为暴力的意义。我们永远不该忘记,尽管激情预示着莫大的幸福,但是激情首先带来的是混乱和失常。哪怕是幸福的激情也会引发强烈的无序,在能够享受幸福之前,幸福太强烈反而会与其反面,也就是痛苦相近。5
占有所爱之人并不意味着死亡,恰恰相反,死亡促使其追求所爱之人。如果恋人无法占有所爱之人,甚至会想要杀死对方:通常他会认为,与其失去,不如杀死。在其他情况下,他也渴求自己一死。6
哪怕恋人双方的结合是激情的产物,激情也会引起死亡、杀人的欲望或自杀。也就是说激情是死亡的光晕。
2022.07.04 22:56
「还是不要爱了,你看我多么丑陋。」又又又陷入了对肉身的忧愁和厌烦,不禁想起这段话:
当我们决定要靠近一个人,我们逐渐逼近的其实是对方的丑陋,而不是对方的美丽。我们逼近的是一件礼物令人失望、已经成型而无法改变、还有因为使用而折损的部分。我们赌上了终将厌恶一件礼物的可能而动手拆开包装,最理想的结果是那份礼物最一开始吸引自己的地方、好得让人愿意忍受拆开以后才得知的任何细节。
近看比较美的人比较多,还是近看比较丑的人比较多呢?然后就要问:那么自己是哪一种呢?一想到靠近你极可能导致你不再爱我我就动弹不得。
好到让人愿意知道那些丑的人实在太稀少了。
2022.07.30 19:54
普鲁斯特讲过一个关于穆罕默德二世的故事,那位穆罕默德觉得自己对一位妻妾萌生了爱情,于是就立刻把她杀死了。他不愿因为他人而让自己的精神受到束缚。
……
凶手谋杀不出于恨,而是出于极度的爱——或者更应该说,是出于极度的爱所带来的恐惧。也许只是因为无法忍受自己的幸福实验带来的不确定性和极大的冒险性,恋人们才结束自己的爱情故事。
2023.01.23 09:52
真是太奇怪了,像中了什么咒语似的,我哭完全和爱情无关,但《夏日终曲》又一次跳进我的脑海,第三遍再看,居然像第一次看,那些词语和句子重新变得陌生,但流动着熟悉到让我战栗的悲伤,看得我又想哭。
我们独处了三天,在这个城市里谁也不认识,我可以成为任何一个人,说任何话,做任何事。我觉得自己像个战犯,侵略军突然将我释放,让我回家,不必填表格,不必做汇报,没有盘问,不必搭公交车,不必过关口,不必排队领干净的衣服——迈开步走就是了。
「如各位所知,还没去泰国的时候,我很爱那里,可刚到那里,我就开始恨了起来。让我换个说法:我一到那里就恨,一离开就爱。」
「在曼谷,我不断想起罗马。想起了什么?想起路边的这家小书店,想起日落前这附近的街道,想起复活节和下雨天的教堂钟声,那声音在曼谷回荡,我几乎要哭了。露西娅,露西娅,露西娅,那些日子里,我比被秘密流放至边地、客死他乡的奥维德更觉虚无,你明知那时我有多么想念你,却为何从不跟我说一切不是这样的?我离开时是个傻瓜,回来时也没变聪明。泰国人人都美——当你喝了一点儿酒时,想摸摸第一个朝你走来的陌生人时,寂寞就会变得残酷起来——那儿的人都很美,但微笑是论酒计价的。」
或许我喜欢的是这个夜晚。今晚的一切都令我激动。与我相视而过的每个目光都像赞许,或像是一个询问,一个允诺,盘旋在我与周遭世界之间的半空。…… 我嫉妒这些生命,并回想起我父母完全丧失欲望的生活,还有他们空虚无聊的「正餐苦役」,我们在玩偶之家过着玩偶一样的生活,以及我隐约可预见的高年级生活。与这里相比,一切都像儿戏。
「我希望我是放荡的。」我丢下长辈,转向她说。
「怎么?你的生活少了些什么吗?」
「我的生活少了什么吗?」我本来想说很多,却还是改了口,「朋友——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能很快成为朋友——我希望我拥有像你的朋友那样的朋友、像你这样的朋友。」
「你会有很多时间寻找这样的友谊。朋友能够让你免于放荡吗?」这个词不断出现,仿佛在指控我性格深处有某种丑陋的缺陷。
「我希望有一个永不会失去的朋友。」
「有一种感觉向我袭来,难以定义又捉摸不定,有点兴奋,有点想家,像有什么事会发生。你游历到一个地方,是因为你曾设想过那里,而且想要跟整个国家都产生联系。接着你发现你和那儿土生土长的人没有任何交集。你并不理解那些你一直假定全人类共有的基本信号。你认定一切都是错误,一切都是你的想象而已。接着你发掘得更深一点,发现尽管你的怀疑是合理的,但还是想要这一切,却不确定你到底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或他们似乎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因为到头来,他们可能也那样看着你。但你告诉自己,这全是幻想。因为所有这些一触即发的信号快让你发疯,于是你准备收拾行李回罗马。但接下来,像走出地下秘密通道,你豁然开朗,发现他们跟你一样,也拼了命地渴望着你。最糟的是,尽管你经验丰富,懂得反讽,能克服自己的羞怯,却依然觉得动弹不得。我不懂他们的语言,不懂他们的内心表达,甚至不明白我自己的。我觉得到处都隔着纱:在我想要的、我不知道我想要的、我不想知道我想要的和我始终知道我想要的之间……这若非奇迹,就是地狱。」
「就像每个为我们留下终生难忘印记的经验,我感到自己被掏空,被肢解了。这是我过去生命经历的总和。还有,周日下午边唱歌边为家人朋友炒青菜,是我没错;在冰冷的夜晚醒来,只想匆忙披上长袖运动衫赶到书桌前,写下不为人知的自己,是我没错;渴望与另一个人一起赤身裸体,或渴望遗世独立,是我没错;当我的每个部分似乎都天差地远,但它们又都发誓自己能承载我的名字,是我没错。我称之为圣克莱门特症候群。」
「我倾向于一种信念,那就是,生活有时足够仁慈,能够给予我们有效的隐喻来帮助我们看清自己是谁,渴望什么,又要去往何方。可是隐喻是一回事,生活又是另一回事。或许,圣克莱门特并非真正的隐喻,而泰国才是——不过,或许是我错了,我喝太多了。」
圣克莱门特教堂与我们度过的这个夜晚多么相似:事件环环相扣,直至完全难以预料,就当你以为这个循环已经终结时,又有新的事情发生,之后,再有其他事发生,直到你意识到自己能够如此轻易地回到起点,也就是古罗马中心。
我很爱观察这些着装轻盈的人,他们离我那么近,而且有个共通点:爱这个夜晚,爱这座城市,爱这里的人,热切地渴望着同行——与谁都可以。爱任何事物,只要它能阻止一同来到这里的小群体解散。
我希望这段路没有尽头。
2023.06.05 22:23
《死刑判决》里频繁地提到「房间」和「闯入房间」,比如写到和娜塔莉的邂逅:
在莫名冲动驱使下她闯入我的房间,现在剩下的能量刚好够站立在房间里,而不至于消散在空气中,[…]当我就这样望着她,当今天的她对我已不再是一个意外,我反而感到更强烈的震动、从未有过的眩晕与困惑,我还感觉到一种冷酷的东西,一种奇怪的心脏紧缩感,异常强烈,以至于我都想求她走回去,待在门外,这样我也可以逃出去。[…]她转身时撞到桌子,发出响动。她吓了一跳,报之以咯咯地傻笑,然后飞一般仓皇逃走。一片混乱。我被她的大声喊叫激怒。见她冲向空旷处,一种捕猎本能涌上来。我在楼梯间截住她,拦腰抱住,顺着地板往回拖,一直到床边,然后她完全瘫倒在上面。我的愤怒无法控制,这是自易怒的童年以来屈指可数的一次爆发。不知道这样强烈的情绪从何而来,这时候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打断她的胳膊,压碎她的头盖骨,或者把自己的前额撞进墙壁,因为我觉得这狂暴的力量并不针对她。它是一种没有目标的力量,就好像地震的爆发,撼动并颠覆一切存在。我也被这种爆发所震动,变成一场风暴,引得山崩地裂,掀起惊涛骇浪。
这里的「房间」也许可以简单理解为心房,是一个人最深的自留地,就像作者在前面写,「我把自己锁在房间,整栋房子都无旁人,房外亦几无一人」,而这一段完全把爱的暴力本质具象化了,爱是一种向内的摧毁。
2023.06.13 18:09
说起来我有一个很喜欢的故事,出自小泉八云的《怪谈》。故事说的是越后国的新舄镇住着一个名叫长尾长生的少年,父母的一位世交有个叫阿贞的女儿,双方家长为两个孩子指腹为婚,约定等他们成年后就举行婚礼。但是在阿贞十五岁那年,她得了肺痨,临死之际把长尾叫到身边,对他说:「长尾哥哥,死神已经在召唤我,我很快就将离你而去。即使我能再多活几年,这具羸弱的身体也不过是给大家带来负担,让大家白白担心罢了。而且,现在的我是无法成为你的好妻子的,虽然这曾经是我最大的心愿!我原本以为可以生生世世伴在你身旁,跟你白头偕老……不过,现在我已将死生置之度外,所以,也请你不要为我担心。我有预感,我们会再相见的。」
「是的,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我们会在极乐世界重逢,从此不再分离。」长尾说。
可是阿贞告诉他,她说的不是死后相见,而是她会投胎转世为一个女子,他们会在这人世间再度相逢。虽然长尾觉得听起来匪夷所思,但还是答应了她,他问有没有什么方便识别的信物,阿贞说没有,只有上苍才会知道他们会在哪儿相会,她只能向他保证,只要他不嫌弃她,欢迎她回来的话,她就一定会回到他身边。
阿贞死后,长尾虽然十分思念她,但是在家人的压力下还是和另一个女人成了亲,婚后他每天都会给阿贞的牌位上香。如此又过去了很多年,长尾的父母、妻子和孩子都相继离世,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他为了忘却伤痛,收拾行囊,离开了家,一个人云游四海。
有一天,他来到伊香保的一家客栈,发现有一个侍女长得和阿贞一模一样。他不敢置信,做梦一样轻声呼唤那个侍女的名字,对她说:「姑娘,恕在下冒昧,刚才进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你,我几乎都吓了一跳,因为你长得跟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非常像。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今年多大了,在哪里出生的呢?」
侍女突然像变了一个人,用阿贞的声音回答:「我是阿贞,出生在越前国,我的未婚夫名字叫长尾,从我们俩还未出生的时候起,就已经注定要结为夫妻的。可是,十七年前,我不幸因病去世。临死之前,我跟长尾哥哥约定,一定要等着我回来,与他再续前缘。长尾哥哥……你还记得吗,你曾经将你的誓约写好了按上手印,放在我的灵位面前。现在,我终于回来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说完以后她就昏倒在地,清醒以后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就像失忆了一样。再后来长尾便和她成了亲,但是每当长尾问起她以前的事,她总会回答:「我不记得了呀!」前世叫什么,在哪里长大,两人缔结的生死盟约,她统统没有了印象。前尘往事的林林总总,早在他们俩重逢的那一刻永远地消逝了。
2023.06.17 22:13
又看了一个怪谈故事,喜欢。
春夜,一个年轻的武士悠闲地走在长街上。他走得很慢,因为他尚未成家,并没有什么人在家里等他,所以,他不着急回去。月光洒在地上,仿佛掉落的樱花。他注意到一对商人打扮的母女,那个女儿也很年轻,皮肤白皙,就像盛开的白樱一样。武士打量了她们几眼,继续向前走,经过一座宅子,走下缓坡的时候,他看见樱花树下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那个女人说她原本和老母亲相依为命,但老母亲不久前去世了,她只好来江户投奔姑母,没想到姑母已经搬走了,她无家可归,只好站在这里,请武士收留她一晚。
武士动了恻隐之心,带着她上路了。路上他们经过一座年代久远的小坡,小坡下面是条小溪,溪上有座板桥,板桥后面是一座关押重犯的宅邸,而桥边空地上则是刑场。
两人终于回到武士家里,女人为武士泡了茶。他们一起喝茶的时候,女人突然说,武士的大恩大德她永世难忘,想请他再多收留自己几日。武士很干脆地同意了。
第二天,武士早早起了床,看到女人睡得香甜,就没有打扰她,悄悄地起身去做饭,在院子和厨房间来回穿梭。女人依然沉睡着,任何声响都没能把她惊醒。饭准备妥当之后,女人还没有起床。武士有些担心,就去叫她,结果掀开被子一看,发现女人没有下身,只有一颗切口处血肉模糊的头。
武士大惊失色,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着:「花要谢了,花要谢了……」
原来,这个女人是个死囚,本该在早春处斩,但是,她跪求官府,想看过樱花开放之后再死。于是,直到昨天,她才被处死。
从此,每当樱花绽放时,总有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在街上大喊:「花要谢了,花要谢了……」
2023.07.29 13:56
1
「我去教堂是出于恐惧。」她自言自语。「恐惧什么?」
「恐惧什么?我说不清楚。人不必害怕明确的东西,就是害怕,害怕人,或者孤独,生或者死,更多是死。虽然日子一天天过,但我一点儿不希望活着。」
2
十七岁那年,她在家中的浴室里割了右手静脉。这么做不是因为失恋,没有确切的原因。幸而血管里的血液尚未流尽之前,被妹妹卡佳发现了。波赫尼采精神病院的医生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无以回答。她真的不明白人为什么要活着,生活以死亡终结,除了死亡,没有别的通途,而且人们信仰的东西毫无价值,也无法实现。那么您认为,什么最有价值呢?精神科医生问她。她想回答说爱情,但这个词如此平庸,无处不在,根本不符合她的想象,又该如何描述,所以她宁愿沉默。3
人们所信仰的,只是梦想着上帝来到人间,帮助克服死亡。她就是这样感知的,把梦想佯装为真实。在整个宇宙里,死亡是无法撼动的,任何牺牲都无法剥夺死亡的统领地位。4
在我的生活里,爱对于我来说始终是第一位的,即使我并未从他人那里得到过太多的爱。5
到处只为了钱。人人都想尽快致富,而生活的根本在人们眼里消失殆尽。什么是生活的根本呢?
信仰、希望和爱。
然而信仰已奄奄一息,甚至希望也枯萎了,人们又如何看待爱情呢?除了双方的身体接触,至多几句甜言蜜语,爱有什么相干。
6
我对爱的需求来源于对荒谬生活的恐惧,我担心在这样的生活里一切将终结,我所期望的,渺茫无法实现,期望持久的东西,只是昙花一现。我需要爱来抵御这冰冷的宇宙。7
我感觉自己不像你,「从来我希望持久的东西,持续时间不长于片刻」,我认为,如果人们愿意,那么「从不」便不再存在,除非死亡。而死亡,我也相信它不必像你感觉的那样来表达。但人类的愚蠢可以导致死亡早几十年来临,我们经常自己准备「从不」,出自软弱,自私,无知,或者出于绝望。
2023.12.31 04:33
看一本讲苏格拉底和柏拉图的书,忽然被点化了,原来我思考的是哲学问题,可以被哲学解释。
1
「凡有生育欲而且已经在胸中膨胀的人,会那么拼命缠住美,因为,只有美才会解除生育的阵痛。」而生育不仅在美中进行,它还是神圣的事情,因为它让可朽的生命变成不朽,也就是说生育可以达成永恒,一种神圣的永恒。就此,在生育中,美和神圣结合起来。为什么喜欢美人?为什么喜欢美的身体?就是因为你想让你的后续生命同样美。你的后续生命是你的美的生命的复制和遗传。而且正是这种对美的向往和追求,才会让你克服生育的痛苦,才会让你置痛苦于不顾而去生育。而生育一个生命,就意味着你的生命得到了永恒的延续,就体现了永恒生命的神圣感。2
这就是苏格拉底和柏拉图的独特之处:将爱欲和真理知识(而不仅仅是勇气、美德与和谐)相结合。这就是柏拉图所推崇的知识论的开端:知识诞生于爱欲。知识和爱欲——这看上去是对立的东西——在这里有奇特的结合:爱通向了知识和真理;爱的最终目标是真理。反过来,知识和真理是在爱的基础上获取的,没有爱就难以获取知识和真理。3
爱情的本质是什么呢?对苏格拉底-柏拉图而言,就是对于美的领悟,对纯粹之美的领悟,对美的本质的领悟。美的本质就是美的知识和真理,因此,从根本上来说,爱就是对知识和真理的领悟,就是对智慧的领悟。智慧就是最美的——这已经无限远离和超越了个体的身体之爱。或者说,到这里,身体之爱尽管是起点,但是已经被真理之爱所远远地抛弃了。可以说,以身体为对象的「爱欲的原始欲求被它们充分实现后的状态所否定」,因为「必朽之物渴望不朽」。永恒的真理胜过必有一死的身体。4
通往知识和智慧的爱欲生活才是最值得过的生活,哲学生活才是最值得过的生活。或者反过来说,最有价值的生活就是发现美的本质和知识的爱欲生活与哲学生活:「人的生命才值得,要是有什么值得过的生活的话——这境地就是瞥见美本身。」这也即纯然清一的绝对之美,这也是美的沧海般的阔大和无限。这也是美的绝对知识和真理。它是通过爱来完成的。一旦瞥见了这美,「你就会觉得,那些个金器和丽裳、那些个美少和俊男都算不得什么了」。身体之爱终究会被真理之爱所抛弃。
爱情是能够理清的吗?
2021.03.01 21:22
「当我们坠入爱河时,有必要理清爱情实现的可能性吗?那种问题是能够理清的吗?所以我们不该那样做,在爱情中也不该有任何计算,因为我们是为爱而爱。当我们坠入爱河,那就只是坠入爱河,这就是爱的全部,所以不要陷入沮丧,也不要压抑情感,不要让心中的火花熄灭,保持清醒的头脑吧,还有,神啊,感谢你,我坠入爱河了,就这么说吧。」
2021.11.02 18:36
「爱情不是那么一瞬间的,是认出你所找的那个人,是遇见你的终身伴侣。」
「你说过,在人生的绝壁往下跳,那里也绝对不是终点,我要再次与你相遇,那不是因为爱你,而是我只能爱你一个人。」
2022.07.14 16:34
「在离开之前,我可以多说一句吗?」
「请吧。」
「虽然我不会预知未来,可依我看来,您在离开这里之前,一定会遇到一个让您倾心爱慕的女子,而因此,您该会为了她甘心放弃您的一切。」
「何以见得呢?」
「只因为爱情此物,实在是非常可恶,对于不相信它的人,它会以更加强烈,更加让人无法抵抗的方式席卷而来。」
2022.11.12 02:59
这周看的是一部 17 年的爱沙尼亚黑白电影,November,和其他本土电影比起来,这部的存在感要稍强一些,不久前刚在日本上映,小岛秀夫还推荐过,说这是今年他看过能排得上前五的电影。故事发生在 19 世纪爱沙尼亚的一个小村落,村民们利用一种叫 Kratt 的怪物四处偷盗,Kratt 本身没有生命,用什么材料组装都行,只要拿自己的血和魔鬼做交换,就能得到一个灵魂,附着在上面,供人驱使,如果你不给它工作,它甚至会杀掉你,另找新的主人。电影的整体风格极其 cult,除了 Kratt,还有拟人化的瘟疫,魔鬼,幽灵,狼人,女巫,加上很多单词我看不懂,像做了场怪梦,差点看得精神错乱,不过背景这么怪力乱神,情节倒是很简单,是一段狗血的三角恋。
虽然观影过程中大部分时间我都非常茫然和不适,但我很喜欢临近片尾的那一段,太美丽了,私心觉得这种表达几乎像是东方式的。前情提要:农民的女儿 Liina 喜欢另一个农民的儿子 Hans,但 Hans 喜欢德国男爵的女儿,而男爵女儿对此一无所知。Hans 每天晚上都会到城堡外远远地观望,Liina 则躲在一边远远地看他,有时还会变成狼借机亲近他。Hans 对男爵女儿情根深种,迫切地想见她,于是他勒索城堡的男仆,在深夜偷偷潜入卧室,结果发现她有梦游症。男爵女儿从床上起来,无意识地走到了楼顶,要不是男爵及时出现抱住她,差一点就要坠楼身亡。Liina 去找女巫,想要让 Hans 忘记那个女孩,女巫给了她一支箭,说只要把它投向男爵女儿,这支箭就会刺穿她的脑袋。一个深夜,Liina 拿着箭来到城堡外,可是最后她没有扔出去,甚至救下了险些坠楼的女孩。女巫问她为什么,她说,如果那个女孩死了,Hans 也一定会伤心死的,她不想让他伤心。
后来 Hans 用雪和农具做了一个 Kratt,去找魔鬼交换灵魂,他也想学他的父亲用三颗黑醋栗代替自己的血骗过魔鬼,不料被识破了,魔鬼掐住他的脖子,说要用他的血来交换。雪人有了灵魂之后,Hans 想让它把男爵女儿偷过来,但是雪人说它只能偷没有生命的东西,然后开始给 Hans 讲故事。它说,在变成雪之前,它曾是水,见过许许多多的爱情故事,很久以前,在威尼斯的船上,坐着一对无法相守,即将分离的恋人,男人送给女人一枚戒指,然而女人说,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戒指对她毫无用处,说完把戒指抛进水里,和男人深情地相拥亲吻。Hans 听得入神,泪流满面。
Liina 用祖先亡灵留下的宝藏从城堡的女仆那里换来一条华丽的黑裙,她戴上黑色头纱,要假扮男爵女儿去见 Hans。Hans 果然把她错认成了男爵女儿,激动又小心翼翼地说了唯一一句话,我的名字是 Hans。这之后他们只是在雪地里相对跪坐,淋了一整夜冷雨,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没有说,直到清晨。Hans 按捺不住,慢慢膝行靠近,想要揭开头纱,就在他的手掌伸进头纱,快要抚上那张脸的刹那,Liina 突然抓住他的手吻了上去。
这个吻结束后两人就此分开,一个往这边走,一个往那边走。Hans 回到雪人身边,淋过雨的雪人消融殆尽,它告诉 Hans,它从没见过他们这样的恋人,如此寂静,但是它能感受得到,那个女孩爱他。雪人消失了,伤心的 Hans 在融化的水里摸到了那枚戒指。他兴奋地驾上马车,去追赶他的爱人,想要用这枚戒指向她求婚,魔鬼忽然出现,骑在他背上问,你的 Kratt 呢,Hans 回答说,已经融化了,魔鬼于是大叫,是时候偿还了,然后拧断了他的脖子。Liina 听到声音,也回过头来追赶 Hans,却怎么也追不上,只能看着马车载着他的尸体渐行渐远。Hans 不知道的是,男爵女儿在前一天晚上已经坠楼死去了。载着他的尸体的马车和载着她的棺椁的马车随后擦肩而过。
妈呀居然打了这么长一大段,可是我真的好喜欢,越品越美丽。一个终会消亡的雪人,两颗寂静热烈的心,啊。
日版海报的 slogan 味儿好冲……
悪魔との契約、魂の代償——
小岛秀夫的评价:冒頭から鷲掴みされる!不気味と甘美、グロテスクと静謐が、モノクロームに見事に調和する!混迷の時代、本作が各地の映画館で色彩を取り戻し、再び伝承されることに大きな喜びを感じる。どんな禍が蔓延しようと、愛と映画はいつも希望なのだ。
2023.07.08 15:15
如果世界上只能留下一部爱情电视剧,我会选《我叫金三顺》。小时候觉得这是一个丑小鸭也能找到王子的童话故事,但年纪越大,看的次数越多,就越能体会到这个故事的本质并不在于此。在这个故事里,爱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东西,也不是奖赏,没有胜败可言,它只是一种活着的方式。爱是进行时,不存在完成时,人永远无法避免孤独,这个故事没有否认这一点。
「有一天,身体问它的心说,如果我生病了医生会帮我治疗,如果你生病了谁帮你治疗呢?这个时候心就回答说,我必须靠自己来治疗。也许因为这样,每个人都各自拥有一个心痛的时候用来治疗的方法。喝酒,唱歌,发脾气,又哭又笑,向朋友们诉苦,去旅行,跑马拉松,最糟的方法是漠视自己的心痛。我的治疗方法呢,是在像这样接近天亮的时间烘焙我的蛋糕和饼干。爸爸突然过世的时候,火热的恋爱结束的时候,失业的时候,我都是一大早就到工作室烘焙我的蛋糕,从烘焙的香气中觉得慰藉,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香甜的治疗方法吗?」